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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青牛鎮3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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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青牛鎮38

齊老爺當時楞了會,而後叫住岑越,說:“一道進來說話。”

杜氏早早出來相迎,站在一旁喊了聲老爺,齊老爺一看,“我還以為你不在宅子裏,既是有人,他們回來了,該接待喝杯熱茶的。”

“這、這我一個婦道人家……”

齊老爺不聽解釋,擡腳進了廳。杜氏面上掛不住,又氣又臊,趕緊喊李媽媽倒茶,沒看到客人啊,怎麽如此怠慢。

這是全推到李婆子頭上了。

大家都心知肚明,這點小伎倆,不過沒人在意。到了正廳,齊老爺端坐高位,左手邊下頭是齊少扉、岑越,對面是王掌櫃。起先王掌櫃是站著的,齊老爺說坐吧,還是真生分了?

王掌櫃忙說老爺說哪裏的話,便坐了下來。

剛起個頭說起府縣買賣,杜氏帶著李婆子進來上茶,杜氏親自給齊老爺倒上茶,齊老爺在外人面子上其實是給杜氏幾分尊重的,畢竟杜氏是他的繼室,太下杜氏的臉,那就是下自己臉面,因此還算和氣點了點頭。

杜氏一見老爺不生氣了,便笑了聲,說:“剛兩個孩子回來,我是高興的緊,一時沒瞧見王掌櫃。”

這話就是放屁了。

齊老爺都要揭過剛才那茬,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,他給老王面子補回來就成了,可這杜氏沒眼色又提過去,齊老爺臉色都沒變,放了手中的茶,讓杜氏先出去看看少修。

杜氏:……

少修在學堂,又沒回來,看什麽少修。剛都好了,怎麽又不待見她了?杜氏想不明白,只好先下去,去了兒子屋。

廳裏上過茶。

齊老爺說:“老王你繼續說。”

王掌櫃應了,這次話從簡,“到了府縣,老爺您知道的,榮和堂、杏林堂、許家藥鋪,榮和堂家大業大,裏頭起了變動,新掌櫃派頭足,人家的藥材夠,東西比咱好,是壓低了價也不收,除非是給新掌櫃塞足了腰包,但不劃算,這人不是能餵飽,且長久相處的人。”

意思要是兩家買賣能長久做,那這次打點也成。

“杏林堂掌櫃滑頭,知道榮和堂不會要咱們的貨,價錢給的低,基本上是賠本的買賣。”

齊老爺聽了眉頭緊皺,也猜想到了。

“後來三郎君說,直接去問許家藥鋪,一半的藥材給最低的價。”王掌櫃說:“許家藥鋪答應了,這一半藥材刨去路費賺了一兩多銀子。”

王掌櫃把賬本遞給齊老爺。

齊老爺沒翻看,而是聽後頭的,這一半藥材才賺了一兩,那之後呢?怎麽就到了十兩多?

剛門口王掌櫃給岑越撐臉面那手,齊老爺楞完後就聽出門道了,不管是十七兩,還是賺了十兩多,此次去府縣買賣,都是出乎他意料的。

“說來慚愧,我做了二十幾載的掌櫃,不如三郎君啊。”王掌櫃誇了句,而後很快便正色說:“賣給許家藥鋪的藥材確實不怎麽掙錢,另一半的藥材才是大頭,賣的價格還是咱們平安堂的價格,但是散賣的。”

平安藥堂的藥材要是賣府縣藥鋪,不管是三家哪家,整批貨那都是往低價壓,其實散賣看著價低,但是賺的,就是麻煩許多,尤其人生地不熟的府縣地盤。

沒鋪子沒人脈,藥材這東西你就是降價便宜賣,百姓也沒說誰家買了回去囤著,因此都是細水長流慢慢的賣。

齊老爺不由好奇,“這散賣的一半貨,幾天賣完了?”

“三天。”王掌櫃說到這兒,看向三郎君,“這一道是三郎君賣的,不如三郎君講講?”

岑越知道王掌櫃是想讓他在齊老爺跟前露臉,也沒推辭,說:“我愛做飯,也就做飯有個好手藝,爹您說了之後,我就去藥鋪要了賣藥材的單子,什麽藥性,什麽藥效,我記下來琢磨。”

“剩下一半散賣的藥,其實藥性溫,有的時候藥膳,像是茯苓糕、葛粉粥,還有一些我覺得更像是香料,之前在小院時我就用來鹵肉燉肉……”

齊老爺年紀大觀念沈先說了聲胡鬧,岑越就當沒聽見,繼續說:“當天在府縣吃食街道上租了攤子,大鐵鍋泥爐子都搬過去了,百姓們覺得是藥材,我說是香料,那到底是什麽,大家自己看看。”

“香味一出來,買的香料人就多了。”

“對了我還請了榮和堂的小鄒大夫坐鎮,幫我這香料打包票,有害沒害,吃久了傷不傷身,有榮和堂的大夫說,比我自己喊百姓要信服的多。”

這是借了榮和堂的名氣,賣平安藥堂的貨。齊老爺聽到此處其實心裏已經喊妙了。

“三家賣他們的藥材,我們賣的是香料,價錢上也適宜,這次一賣,隔個三四個月的可以再去賣。”

這算是把這條買賣給盤活了,還是走的長線。

“不錯。”齊老爺點點頭,面上神色還壓著,瞧不出好壞,說:“這次不錯。”

王掌櫃跟在齊老爺身邊多年,齊老爺說不錯那就是好的意思,連著兩次不錯,可見對三郎君這次買賣很是看好。

也是了,要是沒三郎君,這次是賠本的買賣。

“忙了快半個月了,回去歇歇吧,過兩日來正院吃飯。”齊老爺道。

岑越應了好,一算日子又到了正院吃席的時間,不過他看了眼齊老爺,阿扉去府縣看病這事,齊老爺是忘了還是壓根不覺得能看好?

“爹,還有阿扉這次看病……”

齊老爺頓時才想起來還有這個事,還未說話,王掌櫃先起身,說還要盤賬收拾,先回去了。齊老爺見狀,眼皮子一跳,讓王掌櫃先回。

這少扉的病情還有別的內情?

岑越也沒添補胡說,“藥方和阿扉素日喝的藥不一樣,阿扉喝的藥材裏多了兩味清熱瀉火的藥材。”

齊老爺當即臉色就黑了下去,他猜到了,岑越才嫁進齊家門多久,平日就在後院,手伸不到那麽長,少扉喝的藥材都是經正院送過去的。

誰的手,一目了然。

“好在小鄒大夫說發現得早,要是長年累月下去,阿扉身體就不成了。”

齊老爺臉黑如鍋底,這都喝了幾年了,這還短?

岑越當沒看見,繼續說:“小鄒大夫說,阿扉先斷一斷藥,慢慢用參茶溫補著,不可操之過急。至於之前那張藥方,鄒大夫去世,小鄒大夫說他也瞧不出阿扉病情,現在由榮和堂的趙大夫琢磨,說過幾個月再帶阿扉過去瞧瞧。”

“嗯,你們先回去休息。”齊老爺點點頭說。

岑越就和阿扉回小院了。他們前腳走,後腳齊老爺就喊人讓杜氏來,杜氏還以為老爺脾氣散了,一進正廳,就瞧出不對勁……

小院裏。

“三郎君和三少爺正在前廳說話,估摸要留一會。”梅香同小菊說。

小菊正燒竈,“姐,我水燒了好幾鍋了。”

“郎君和三少爺都愛幹凈,路途遠回來肯定先洗漱,吃飯等會燒。”梅香說。

劉媽媽是在竈屋待一會就出去院門口守著,終於是接到了人,一看三少爺,“是不是瘦了些?可算是回來了。”

“劉媽媽好。”齊少扉叫人,進了小院回家快樂,高高興興說:“阿扉沒瘦,阿扉吃的好。”

“我瞧著是瘦了一些。”岑越說,跟劉媽媽說:“之後好好給阿扉補補。”

這可說到劉媽媽心坎裏去了,連連點頭說郎君說得對,要補。

齊少扉一聽越越說的,也改口,仔細摸摸自己臉頰,乖乖說:“阿扉好像瘦了一些些。”

“……”岑越逗大崽很開心。

回家了。

梅香小菊都出來迎,浴桶裏早早備好了熱水。兩人先洗漱,出門在外都是擦洗,大洗不方便,等洗完換了幹凈衣裳,堂屋已經擺好了飯菜。

跟席面一樣,七八個菜呢。

岑越一看,心裏暖,大家都盼著他們平安回來,拉著阿扉坐下吃飯,總算是能吃上一燉可口的了。

因為過了晌午,劉媽媽三人都用過了,這會是守在堂屋要伺候三少爺郎君用飯,岑越其實有點不習慣被人這麽伺候——但他知道,三人肯定想阿扉了,便沒說什麽讓大家先下去休息這話。

“府縣還挺大。”岑越先開口。

梅香小菊一下來了精神,岑越一邊吃飯一邊閑聊,“阿扉你說。”

“對呀對呀。”齊少扉高興點點頭,“越越帶我吃了魚粉,還有桂花球球。”

小朋友出門游玩回來,就是有一大籮筐話要跟家裏人說的。

岑越說:“去的路上沒經驗,沒帶被褥。”

“第一天可辛苦了。”齊少扉可憐兮兮說。

可把劉媽媽心疼壞了,說自己也沒想到。岑越一聽這個話音,趕緊岔開,“後來去了鎮上被褥買了。”

“阿扉和越越能睡覺了。”齊少扉開心。

劉媽媽就忘了誒呦自責了,說:“就是帶回來的那個?那要拆洗幹凈了。”

“越越還做了野菜餅。”齊少扉喜歡吃這個。

岑越:“路上是無聊些,不過也不算辛苦,第一晚借宿的人家,還買了雞吃。”

劉媽媽一聽,有雞吃那還好。

“第二天在他家用了竈屋,做了些菜餅帶路上吃。”

齊少扉重重點頭,強調:“可好吃啦!”

氛圍一下子歡快起來,梅香好奇多好吃,岑越就說:“明日我給大家做做,都嘗嘗。”

“好啊!”齊少扉開心,“阿扉給越越幫忙。”

“好。”

屋裏人都高興。等用完了飯,岑越和齊少扉去休息,雖然吃的飽但懶得走路,坐了一路車回來精神疲憊,躺床上歇會。

兩人在屋裏睡得昏天黑地,正院在算賬。

齊家宅院不大,也沒什麽管家,平日裏管內宅的就是杜氏,外頭行走多的是齊老爺身邊的長隨,什麽事都能幹,像是跑腿、傳話、送東西,也往後宅去——每個月從藥堂領了三少爺的藥,交給正院。

如今齊老爺發難。

正廳裏,長隨跪著磕頭,是一副以死明志的樣子,“三少爺的藥我是按照方子給林大夫看,藥堂人親自抓給我的,我親自送到正院交給李婆子。”

李婆子也跪著,卻說不出什麽話。

“老太爺在時,就是我幹,這都六年了,老爺,那藥材就是藥方子定的,我規矩辦事……”

李婆子臉嚇得如土一樣,旁邊椅子上坐著的杜氏是坐立難安,一副針紮的模樣,齊老爺一看哪裏還不知道實情如何。

“毒婦!”齊老爺直接罵了。

廳裏丫頭婆子長隨都在,當眾下罵杜氏毒婦,這簡直是把杜氏臉皮撕下來踩了,但凡換做有些門戶出身有教養的人家,那可真是比殺了人還難受。

杜氏出身貧苦,沒受什麽教養,不過進了齊家門當了小妾後,夫人許氏教了些規矩,她學的四不像,可到底知道了些,後來裝賢惠裝大度,裝慈母,裝的體體面面。

如今什麽都沒了。

“老爺,老爺。”杜氏哭著。

齊老爺問那兩味藥材,是不是你放的?

杜氏還支支吾吾不敢說,齊老爺發了火作勢要動手,結果是胸口一疼,連退幾步,扶著高幾才堪堪站穩。杜氏也不敢上前扶,齊老爺目光如炬狠狠盯著杜氏看,杜氏嚇得不敢直視,偏開了眼,心虛的不成。

“家有毒婦,你手那麽長,敢伸到少扉的藥裏,安得什麽心。”齊老爺沈臉質問。

杜氏腦子昏脹,只剩下哭了,齊老爺在子嗣上一向看的重,當即說:“把那歹毒的婆子發賣了出去。”

“老爺不要啊,我不敢了。”杜氏以為說自己,一擡頭對上老爺陰沈的目光,旁邊是李媽媽的哭喊,才知道是要發賣了李媽媽。

李媽媽是齊家的老人了,連著一家子吃喝都仰靠著齊家,不過她兒子兒媳都不是聰明伶俐人,只能幹一些粗使的活,就靠著李媽媽在大奶奶跟前得臉,才有幾分厚待,不然這一家子放在外頭早餓死了。

如今齊老爺說發賣出去,那就是賣出去,賣到牙行,他兒子丈夫還不能把她買回來——因為都是奴。

如此一來,一家人骨肉分離,真真的慘。

李媽媽不願,跪著趴著給老爺磕頭,說:“老爺我知道錯了,大奶奶吩咐我的,我不敢不幹,求求了……”

“你!”杜氏恨不得咬死李婆子,先是噗通跪地求老爺。

齊老爺得到了猜測的,跟長隨說:“把他一家子全送外頭莊子上,種地去吧。”

算是擡了手放了李婆子一次,可在齊家跟在大奶奶身邊吃香的喝辣的,還有小丫頭伺候,李婆子到了外頭租戶田上莊子,幹的也是粗使下地的活,一把年紀,那是真的苦啊。

李婆子在磕頭也無用,被拉下去了。

杜氏哭的肝腸寸斷,可齊老爺現在心冷如鐵,在齊老爺心裏,那是子嗣第一個重要,今日要是換一下,許氏對庶子下手,齊老爺也會大發雷霆的。

可是許氏是真賢惠大度,不像杜氏一肚子的狠辣草包。

“還不說。”

杜氏這下含糊躲不過去了,說:“我、我聽大夫說,那兩味藥材就是清心寡欲,也不害人傷身的,少扉年紀上去了,劉媽媽管的嚴,不要通房,我就想讓他安省一會……”

到底是避重就輕,想把自己摘出去。

可齊老爺聽著是胸口抽著疼,恨不得給杜氏一腳,“齊家容不得你這毒婦——”

杜氏嚇得臉慘白,老爺要休了她嗎?

她還怎麽活?

杜氏膝行爬過去抱著老爺腿求饒,說:“老爺我是豬油蒙了心犯了糊塗,再也不敢了,求求您了……”

此時齊少修急急忙忙回來,進了大廳,先喊了一聲娘,忙跪著求爹。齊老爺看著小兒子,“誰把你叫回來的?”

如今不到時間,齊少修還在學堂,無端端怎麽就回來了?

齊少修不答,只是求爹放過娘。

齊老爺閉了閉目,最後還是心軟了,說:“今後宅子管家事宜,先有林氏打點,杜氏到香樓思過,至於你齊少修,你小小年紀一心不在學業上,既是如此,不愛上學堂,那就回來。”

“老爺別,我知道錯了,少修還小,讀了幾年書,以後肯定有大出息的,少修快求求你爹,說你要上學堂。”杜氏原先是三分哭,七分作假,如今一聽老爺這般安排,當即是急了。

齊少修本來不愛學習,讓他說不去學堂更好,可看娘替他求著,當即是也張了口,他知道只要考中了秀才,那娘才在齊家腰板子直起來。

“爹,我想去學堂。”

齊老爺面色有些泛青,壓著身體不適,說:“你想去就去吧,再有下次偷偷回來,逃學的、躲懶的,那就別去了。”說罷擡腳去了後頭姨娘院子。

林姨娘、程姨娘聽到前頭院子哭鬧,由著身邊丫頭去門口看看,只聽說前院把李媽媽給掃出去了。這時兩位姨娘還楞了下,難不成李媽媽說錯什麽話,讓大奶奶氣到了?

結果沒一會小丫頭又來報,說李媽媽一家子都被趕了出去。

這動靜就可大了。一家子被趕出去,那就是老爺發的話了。

兩位姨娘互相看看,都往門口去,只是沒聽出個好歹,程姨娘年紀小,面色不太好,說:“姐姐,莫不是出什麽事了吧?”

“我也不知,不過老爺還在,齊家就在。”林姨娘說著。

又沒一會,聽小丫頭報說老爺過來了,兩位姨娘不敢再提前院的事,老爺之所以愛來後頭,就是圖的心靜,兩人乖覺,沒一會老爺到了。

林姨娘見老爺面色發烏,唇上都快沒血色了,忙叫了聲,讓拿藥丸過來,“送一碗水。”

齊老爺擺擺手不喝水,是硬把藥丸吞了進去。

兩位姨娘給撫著胸口順氣,過了好大半天,這才緩過來。

“……這身子骨真的不行了……”齊老爺末了感嘆。

傍晚時,小院。

“真的?”劉媽媽先驚了問梅香,“那李婆子真被趕出去了?一家子都發出去了?”

梅香打聽到的,此時說:“我就說後半天鬧轟轟的,那聲音跟殺豬似的喊,後頭李家一家子都從後門走幹凈了,就帶了些包袱被褥衣裳。”

那就是真趕走了。

小菊聽了沒忍住,“為啥呀?”

這個梅香沒打聽出來,但還有一樁痛快的,“大奶奶進香樓反省去了,齊家後宅由林姨娘當”

“啊?!”劉媽媽手裏碗差點摔了,這可嚴重了,雖說齊家小門小戶,無所謂寵妾滅妻,但老太爺在時管的嚴,老爺還是要些臉面的,一向也疼愛些杜氏,這會怎麽就明晃晃打杜氏的臉了?

梅香是好奇,咬了咬唇,她倒是能問前院的蕊紅,但到底是沒去,嫌自己,沒得用的上人家時上桿子,當初可是鬧掰的。

“算了不管前院了,咱們吃咱們的飯,三少爺和郎君醒了嗎?”劉媽媽說。

梅香說我去看看。

岑越齊少扉這覺睡得香,可能心裏不擔事,加上家裏的床鋪睡著好,醒來外頭天已經麻黑了,梅香在門口候著,可能聽到裏頭動靜吱了聲。

“進來吧,怎麽了?”岑越喊人進來。

梅香推門進來,問三郎君三少爺要不要用飯。

“先窗戶開開透透氣,等會吃。”岑越中午吃的席似得午飯,這會不餓,就說:“下午吃什麽?清淡點好。”

梅香開窗,一邊笑說:“劉媽媽說了,郎君晌午吃的膩了,下午指定要清淡的,就燒了清粥,說佐一些小菜,郎君看看還要什麽嗎?”

“對了,郎君,之前您走前曬的變蛋好了,我們都沒敢敲。”

岑越當即是來了胃口,“對對對,還有這個,我惦記了一路。”他穿著外套,跟賴床的阿扉說:“那你繼續磨蹭,我去看我的蛋了。”

“阿扉也要去,阿扉不磨蹭了!”齊少扉忙穿衣裳,一邊也想起來,“還有草莓苗苗。”

岑越:“回來時都看過了。”

“再看嘛再看嘛~”

“成吧,你快起。”

晌午回小院,路過門口的草莓田,是齊少扉還沒蹲下身仔細瞧,劉媽媽先喜慶的喊他們,迎他們進屋,不過匆匆那一眼,草莓苗子漲勢喜人。

岑越睡飽精神奕奕,卷了袖子去竈屋,同劉媽媽打過招呼,見粥好了,還有小菜用香油拌的,放了許多醋,別有一番風味。梅香指路,那罐子變蛋就在那兒。

取了一顆,岑越先扒開外層定型的石灰木屑,露出裏頭的蛋,顏色已經變得發白,是輕輕磕了一下,梅香小菊都湊過去看,想看看郎君口中的‘變蛋’。

天氣這麽熱,尋常雞蛋早放壞了。

“誒呦,咋還熟了。”劉媽媽也驚呼,沒見過誰家雞蛋沒煮過就跟熟了的一樣,“不過這顏色咋發青,是不是壞了。”又沒聞到壞味。

岑越慢慢剝開,雞蛋外表是青色混著黃色,有自然的松樹花形狀,用刀切開一顆,裏面是流心的……

“成了!”岑越說。

梅香小菊都高興,這活自打郎君走後,兩人是寶貝一般看著腌雞蛋的壇子,拿出去曬也是小心翼翼,現下終於做成了。

“不過流心多了些,扒了外頭的石灰,再放鍋裏煮一煮,回頭切了涼拌好吃,你們也嘗嘗。”

劉媽媽笑呵呵說:“那我們要嘗嘗郎君手藝了,還是第一次吃這個變蛋。”

小菊梅香忙去扒石灰衣去煮蛋,岑越擦了擦手,跟阿扉去外頭看草莓苗苗了,草莓田裏一片的生機盎然,本來蔫了吧唧的苗苗這會都活了不說,還冒出了新的嫩的芽芽。

齊少扉可喜歡了,蹲在那兒跟苗苗說話,還數了數一株都沒少都在呢。

“越越,我們七月是不是能吃草莓了?”

“看著漲勢,差不多吧。”能吃早一批的。

齊少扉亮晶晶的眼,說:“我們給大嫂大哥拿一些吧!”

“……你這是想回村裏玩了。”岑越一眼就看明白大崽小心思,說:“到時候還要問父親和母親——”

小菊來了,湊巧聽到這兒,插嘴說:“三郎君,大奶奶被老爺罵了,就是後半天的事,關香樓裏去了,還把李婆子一家趕出去了,還讓林姨娘管家了。”

岑越:……他只是睡了一下午,就發生了這麽多事嗎。

不過岑越沒說什麽,只是小菊要好好教教了,他知道,兩人回來小院人都高興,規矩、說話都比以前略放松一些,岑越也沒覺得不好,只是小菊年歲小,還是齊家買來的,要管教,不然才是害了小菊。

今日先算了,之後再說。

切了一盤變蛋,拌點醬、醋、略來一點辣椒、鹽,成了汁兒,淋上去就成了。岑越做了兩盤,給劉媽媽三人留一盤嘗嘗味。

晚飯是清粥小菜,多了盤變蛋。

岑越坐定是先嘗一口,齊少扉看著越越,也過去夾,他小心咬了一口,眉毛擰了下,神色有點古怪,但又忍不住在嘗一口。

“你這是喜歡吃呢,還是不喜歡吃?”岑越看的好笑問。

齊少扉放下筷子,神色松快,說:“好奇怪啊越越,有些些好吃,有些些奇怪,還想吃。”

這就是變蛋了。

不愛的嘗不了這個味,覺得古怪,喜歡的欲罷不能。岑越:“咱倆能吃一個鍋,明日給你做皮蛋瘦肉粥,再烙個野菜餅,不過現在地裏野菜沒了,換別的菜吧。”

齊少扉點點頭,高高興興學越越吃法,他也將變蛋放白粥上,用勺子一大口舀著,混在一起放嘴裏,一口吃不下,他就慢慢吃。

“好吃好吃!”聲都上揚了。

竈屋裏,劉媽媽幾人也嘗了變蛋,劉媽媽看著顏色有點怕,是架不住嘗了口,頓時臉色神色難受,楞是喝了勺粥壓下去的,跟吃藥差不多了。

春梅和小菊也是,一個咦,一個唔,覺得味道古怪,吃完了嘴裏還是味,可過了會,又覺得有點好吃,沒忍住再吃了個。

劉媽媽看的都瞪直了眼。

梅香說:“剛吃是有些難受,但吃著吃著覺得還挺好吃的。”

“劉媽媽這個配粥可好吃了。”小菊說。

劉媽媽架不住又嘗了個,這次是要了老命了,說什麽都不吃了擺擺手,躲似得說:“你們吃吧。”

吃過飯,劉媽媽去收拾堂屋碗筷,說起前院的事,岑越點點頭,讓劉媽媽先把碗筷放回去,一會他說。

劉媽媽就犯嘀咕,郎君下午睡著呢,咋知道前院的事?

等收拾完了,岑越見劉媽媽過來,三言兩語把藥事說了,劉媽媽當時氣得差點撅過去,岑越扶了一把,劉媽媽雙眼含淚,說:“真著了她的道,我死了怎麽有臉去見夫人。”

“夫人把三少爺交給我,這、這就給三少爺不知道吃了幾年的害他的藥,我的三少爺怎麽這麽可憐啊。”

岑越扶著人坐下,說:“小鄒大夫說了,還沒到那一步,先給阿扉調養調養身體要緊。”

劉媽媽掙紮起來要給郎君磕頭,岑越握緊劉媽媽胳膊,說什麽也不願意受這一跪,只說:“阿扉命大,以後定會健健康康的,劉媽媽別傷心了,這跟你沒關系,前頭害人的心有,那是害人的錯。”

“幸好,幸好三少爺遇到了郎君您。”劉媽媽哭著說。

郎君才是三少爺的福氣啊。

劉媽媽乍聽春梅說時,還覺得齊老爺寵妾滅妻,不過因為厭惡齊大奶奶,也只是心裏說了個活該!當時夫人在時,杜氏還想在夫人面前翹尾巴,無外乎老爺整日宿杜氏的院子裏頭,那又如何,老太爺在,誰也越不過夫人去。

夫人那是正正經經,有派頭的正經娘子。

三兩下,就按的杜氏翹起來的尾巴低低的,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做一個妾室。

不過說是這麽說,夫人是面上沒受什麽‘寵妾滅妻’的苦,可私底下如何,劉媽媽知道,夫人也是受著委屈不過不顯露,把精力都放在了三少爺身上的。

到了如今,杜氏也該被妾室磨磨,活該的!

只是這會,劉媽媽又是換了一道心境,恨不得撕了杜氏,咬牙切齒說:“老爺就是心軟,呸,這等子惡毒不要臉的娼婦還給她什麽臉面……”連著臟話罵的。

小菊和梅香都看楞了,沒見過劉媽媽這等樣子。後來知道內情,梅香氣得咬牙咯吱咯吱響,小菊對著三少爺恩情不長,沒那麽恨,只是覺得前院大奶奶可怕……

齊家的格局變動了。

杜氏白日去香樓反省,屋子也遷到了東側廂房,正室屋子空了下來,是夜夜裏流淚,想著咋能發現,又想著當時沒聽弟弟的就好了……可也不能怪小六,小六說的也是為他們娘倆好。

齊少扉是傻了,可沒絕子孫根,要是給娶個姑娘,要了個娃娃,再比少修聰穎,那齊家哪裏輪得到少修手裏。

說來說去弟弟也是為他們娘倆著想,怪就只能怪岑越了,要不是岑越說帶齊少扉去府縣看病,也不會被發現,捅到老爺那兒害了她。

這個晦氣的克夫命……杜氏捂著胸口誒呦叫,卻發現李媽媽不在身邊,只能先叫了蕊紅來頂事。

林姨娘自然是沒住正院,不過白日裏要在正院堂屋處理雜事,就在杜氏的眼皮子底下來來回回——不然在後小院總是不方便。

杜氏氣得心肝跳著,快撅了過去,誰家正室住到了側屋,一個小妾爬到了頭上進了正堂,沒了天理了啊……

雖是氣,但齊老爺大動肝火,杜氏此時也不敢上去說話,只能把苦往肚子裏咽,而齊家後宅因把李婆子一家打發到鄉下去種田,底下人倒是皮緊了,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的。

因此齊家後宅看上去更規整了。

過了兩日,齊家的圓夜飯日子,岑越和齊少扉拾掇後晌午過了沒多久就去了,杜氏關在東側屋裏,不出門,齊少修在家,比起上次見面時的得意,處處給阿扉下絆子,這會的齊少修就老實多了。

齊老爺也在,岑越瞧著,齊老爺臉色有點難看——字面意思那種,就是氣色不好,像是身體不咋好,不過一想,杜氏事才過,能好臉色才怪,都是氣的。

“父親。”

“林姨娘程姨娘好。”

一一見了禮,打了招呼,岑越和齊少扉坐。齊老爺坐在中間正位,還粉飾太平說了句:“杜氏身子不好,養養病,你們沒事就不去打擾了。”

“知道了,父親。”岑越說。齊少扉乖乖也補了句。

桌上齊少修抓著手,恨的眼睛都紅了,忙低下頭去。

岑越:……他都看見了!

一行人坐下,底下人上菜,這次位置還如上次,除了杜氏沒在,位置也沒空,林姨娘頂替上去了。岑越照舊吃飯,照顧阿扉,今日飯桌上沒杜氏找話題,安靜的很。

“父親,我娘家嫂子七八月快生,又快農忙,我想帶著阿扉去鄉下村裏住兩日。”

齊少扉可高興了,他盼著去村裏呢。

齊老爺無所謂,還未說話,林姨娘說:“誒呀,郎君的嫂子也懷了有身子了?”

岑越一聽,琢磨出不對味,便笑著搭話,“是啊,我嫂子還有幾個月快生了,不過林姨娘說也,是不是也有喜信了?”

“可不是我,我一把年紀了,是小程,她來找我的,說有三個月沒見紅——”林姨娘見大家都在,捂著嘴把這女人家的事含糊過去,笑說:“我正想告訴老爺,但她怕拿不住,說先請大夫瞧瞧,不過家裏看大夫總是要有名目的,我不敢隱瞞,先給老爺說說。”

齊老爺可高興了,那一張氣色不好的臉,高興的漲紅了。

“好好好,這好消息啊。”

程姨娘羞澀低頭說:“也許不是,我也第一次心裏怕。”

“父親還是先叫個跑腿去請大夫看看吧?”岑越說。

齊老爺才驚覺,這天大的喜事,讓底下人跑快去請林大夫,是高興的樂呵呵說:“好事好事。”

這下子齊老爺是沒心思吃席了,等了約一炷香功夫,林大夫拎著醫藥箱到了,進來一把脈,當即是給老爺道喜,說有了,程姨娘都懷了四個多月了。

屋裏都給齊老爺道喜。

齊老爺親自扶著程姨娘坐下,笑的開懷,讓好生照料身子,想到杜氏的歹毒,便托付給林姨娘照看,林姨娘答應下來,話又說:“還是托了郎君嫂子的喜氣,小程起先都不敢信……”

“是了是了。”齊老爺樂呵,想起來了,跟岑越說:“如今家裏忙,回鄉下先緩一緩,不過你嫂子懷孕了,你做弟弟的是該盡盡心,齊家也得照看照看,你看著庫房裏有什麽參啊備一些,再添幾件重禮,讓牛二跑一趟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齊少扉可憐巴巴:不能回鄉下睡大炕給越越暖床了【哭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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